■陈秀珍

说到临武鸭，自然而然就想起在外求学六年间，每年春节返校的“囊中之物”非它莫属。每年的压岁钱就这样变成了大包小包的舜华临武鸭，然后父亲和母亲送我到上车。年复一年，我留给他们的是远行的背影；日复一日，我能想起的也是离家之时回头望见的双亲的背影和远处总是朦胧的大山。

 在外多年，家乡的一切都是父亲在茶余饭后的说道间知晓。哪又建了水电站，哪又要修一条新路，哪又要办起一所新学校，父亲兴之所至，便一一道来，他时而骄傲于家乡的变化，时而又宠溺的责怪我一无所知。也是从父亲的口中，我才知道真正的临武鸭颈上有一白圈，才知道临武鸭曾经几近灭绝，才知道近些年临武鸭乃重现江湖……不知道是到哪一天，刚买好临武鸭准备返校的我终于发现，每年都在给同学们、给老师们带临武鸭过去，也会从西安带些当地特产回来，却从来没有真正地买一回临武鸭给父母亲他们。想起父亲如往年一般站在临武鸭的专卖店外面等我，不顾外面刮风下雨，不管我在里面磨蹭多久。店里面灯火辉煌，马路上寒风阵阵，父亲默默等待，我泪意漫延，执意要留一袋临武鸭在家。父亲母亲却嫌贵无论如何不肯留出一份自己吃。

 我曾经一直以为自己走出了大山。然而举步前行，我驻足回顾，却不知欲往何方；华灯初上，我游目四望，却不知欲等何人相迎；车马喧嚣，熙熙攘攘，我游走其间，却不知所为何事；夜深人静，我扪心自问，总生陌生情愫，令人不安。

 毕业回到家乡，来到舜华，临武鸭近在咫尺。于是从9月起就开始默默计算着，暗暗地安排着自己的行程，终于在父亲生日的这一天，亲手提着专门为他而买的临武鸭回家给他祝寿。12年来，爸爸的生日终于有酒有鱼有临武鸭在桌上，在爸爸的身边有妈妈，还有我。

 为什么我自觉不自觉地回来了呢？大家都在问我，我自己也在寻找答案。走出大山是所有山里人的梦，都以为山的那边便是海，就能拥抱无限宽广，没有尽头的世界，都以为只有外面的世界才是勇者的世界，是实现梦的世界。于是山里人就这样一步步执着向前，怀揣着走出大山的梦想，怀揣着衣锦还乡的梦想，让大山浓缩，成为一个背影，如父亲的爱，让大山深藏，成为一种牵挂，如思乡之情。

 与这位英雄同行，我才明白。一个人走出大山，并不是我深藏于心的梦想；独自走出了大山，不是真正地实现了走出大山的梦想。我所希望的，是让大山外面的世界认识我们，让我们融入世界。我们不仅仅是大山的子民，更是同一片蓝天下同一个世界的梦想实践者。

 回到临武鸭源起的山水间，回到我们梦起的地方，再次启程——圆梦。